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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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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這般想著, 那袁家大宅已經近在眼前。

林幼蟬是不可能從大門直接敲門進去的,一則沒有藉口,二則容易打草驚蛇。

所以她直接從大門前經過後, 默默打量四周環境, 最終走完了這條街道後,繞到了後頭,再一直慢慢走過去, 直到走到袁家大宅後院那一處,看見後頭的一棵大樹。

林幼蟬從前接觸的綠植少,認不出這是什麽樹,但見樹幹粗大,虬枝交錯, 估計有些年月了。

如今才將將三月, 按照她的常識,如今該是新葉萌發的時候, 但見這棵大樹卻依舊冠葉茂盛, 濃翠如蔭,估計是抗寒的樹種。

當然她不是追究大樹是什麽品種的時候, 而是另有打算。

視線在這棵大樹上逡巡而過,又落到了袁家宅子後院裏團團綠蔭上。

看來, 袁家宅子裏也栽種了不少這等四季常青的大樹。

確定這一點後, 林幼蟬左右望了望。

如今已經初陽高照, 各戶人家裏頭要出門上值或忙活的人均已經外出,而宅子裏頭的奴婢領了差使該早早出門的也已經走了, 所以乍看, 宅子後院這條巷子行人稀少,幽靜得很。

但也因為如此, 所以偶爾有行人經過,視線或多或少都會註意到她。

她也察覺了這一點,所以等經過那棵大樹時,她便隱身在大樹後,察覺視線沒了,往宅子裏望了一眼,而後擡頭瞥了一眼這棵大樹,稍稍彎腰躬身,一躍跳到樹上。

恰好,濃密的樹蔭能遮掩住她的身形,在樹上居高臨下望進袁家後宅。

宅子裏頭視線所到之處倒是沒有見有奴婢,於是先註意院子裏奴婢丈量了一下圍墻跟裏頭的另一棵樹的距離。

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後,確定院子裏頭此時並沒有外出的奴婢,林幼蟬連翻跳躍,幾步後便輕便地躍過袁家後院的墻頭,翻進去後藏到了另一棵樹冠裏。

袁家宅子裏果然如那位大嬸子所說,是有錢銀的大戶做派,後宅裏頭四處栽種著花木亭臺,那院落的飛檐翹梁沒於綠樹的枝枝蔓蔓之間,瞧著便是極為富綽的一間大宅邸。

拿這麽一間大宅子做坊務司,她真不信袁老爺一擲千金不圖一利。

這四處的小院那般多,也不知道,若劉大夫真被關進來了,是關在了哪一處?

得找個人問問,陳大才將將離開不久,若他是來跟這袁老爺或是住這許宅的幕後黑手匯告情報的,那知曉劉家的動靜之後,應當會有所動作才對。

於是林幼蟬接著樓閣跟樹木掩藏行蹤,快速靠近前院。

她猜得沒錯。

途中見過幾撥奴婢跟雜役,但聽其言觀其形,並無異常。

等越過後宅幾個院落時,將將靠近前院時,她聽到了前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登時停了下來,尋了一處墻角隱匿起身形。

偷偷探出頭去瞧的時候,便見著是四五個高大魁梧的護衛,護著一個臉色肅穆的中年郎君往後院走來。

那不會就是袁老爺吧?

看他們從一個院落旁邊的林木小道走進去,林幼蟬遲疑了一下,正猶豫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便聽前頭有人叫了一句:“大人!”

大人?

這是那位做官的袁老爺的弟弟袁大人?

“人怎麽樣?”

“放心大人,奴婢吊著他一口氣,就等著大人您來繼續審問。”

林幼蟬聽得“審問”二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位袁大人,是要審問誰?

這下,林幼蟬不用躊躇了,遠遠綴著跟了上去。

很快,她便跟著前頭那一撥人走到了一個同樣栽種了樹植的院落,但院落門口月洞門卻有兩個護衛杵著,林幼蟬故計重施,選了院子外頭隱秘處,翻越進去。

院落外頭乍看起來,與其他地方並無二致,但進來了才發現,這院落裏的廂房建造古怪,外墻比別處的屋子都高,卻少了一般屋子該有的窗軒門楣,入目之處,那廂房只有一扇門,看起來陰森許多。

而且院落門口有護衛把守,院落裏頭,卻悄無一人。

方才那位袁大人跟帶進來的那些護衛,是進去了?

林幼蟬沒敢直接推門而入,而是靠近廂房,小心翼翼轉了一遭,等轉到東側,聽到屋裏頭傳來低低地哀嚎時,頓住了腳步。

而後將耳朵貼在了墻上。

果然,裏頭有人,還有怒罵呵斥,但聽不太清楚!

林幼蟬張望了一番,擡頭,見著高墻有一扇窄窄的窗戶,但太高,夠不著。

林幼蟬見那窗戶靠近檐下,於是輕輕爬墻攀了上去,躍上屋檐,在屋檐上尋到橫梁,雙腿一夾,倒掛金鉤將自己倒懸下去。

恰好,便能夠著那窗戶。

林幼蟬伸手支撐在墻上,慢慢靠近那窗邊,朝裏面望了進去。

她見到了方才見過的袁大人。

也見到了屋裏頭的情形。

漆黑斑駁的物件,懸掛墻上的刑具,原來,這裏是坊務司充作監牢拘押人犯的地兒。

一聲呻*吟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林幼蟬聽清楚了,心頭發寒。

是劉大夫的聲音。

可是,從這個窗戶,這個角度,她瞥得見袁大人,卻看不到劉大夫。

因為劉大夫應該被關押在靠窗這一邊了,除非她扒著窗戶從上望下看,才能見得著人,但那樣鬧出的動靜太大,窗戶裏出現了一張臉,牢房裏的人肯定會發現,不能這麽做。

“劉無疾,別以為你不承認,我就拿你無奈何了?”

“你待如何?”

“我大可以直接就去拿了那蟬大夫,說她便是林小大夫,那樣,有無你的供詞,都無所謂,我們都可以殺了她。”

“可你不是不敢麽?不然抓我來何用?”

林幼蟬臉色一沈,咬住了嘴唇。

果然是因為她的緣故!

這袁大人找林小大夫,是江二爺的意思?

林幼蟬才這麽猜,便聽裏頭袁大人道,“本官只是喜歡將事情查個證據確鑿,但你冥頑不靈,我先殺你,再殺那蟬大夫。”

“你殺我我信你敢,可你殺蟬大夫?”劉無疾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卻極為嘲諷,“如今蟬大夫是人人皆知的小神醫,而且最近才治好了燕王的腿,不僅是燕王府,便是朝中的聖人跟百官,怕是都有不少人聽過她的名聲,她還跟蘇家跟左家的郎君關系要好,你們能隨隨便便殺她,那便會招惹來燕王府,蘇家跟左家,乃至百姓的猜忌,屆時你以為他們不會查麽?”

袁大人,不,是尤令史臉色鐵青。

“若燕王傳聞嫉惡如仇的秉性為真,若蟬大夫出事,他肯定會查救命恩人的死,屆時必定會驚動聖上,到時候刑部,禦史臺怕都會派人徹查,你以為,屆時他們不會發現我的死,亦與蟬大夫的死相關嗎?”

“閉嘴!”

林幼蟬看見那位袁大人抓起鞭子,揚了起來又落了下去。

不用看,她也知曉是打在了劉無疾身上。

她聽見鞭子抽打的聲音每響一次,劉無疾的便悶悶地痛嚎一聲。

那鞭打的聲音極度刺耳,簡直要從她耳朵裏鉆進去,直接鞭痛她的腦子。

而哀嚎的聲音,卻又從腳底一路往上,點燃了一股大火,怒不可遏地燒到了心口,再蔓延到腦海裏。

“大人,您悠著點兒,這家夥只剩一口氣吊著,過了,他可就沒命了!”

“死了也好,隨便拖到城外墳山裏頭埋了,誰會知道?跟往常一般處理便是了。”

這句話,成為利劍,砍破了她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

不能再等下去了,也來不及找幫手,否則等她去而覆返,那劉無疾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

無論如何,先救人!

她攀墻從梁上迅速躍下,悄無聲息地貼著墻壁往廂房大門那頭走去。

按照她之前觀察的情形來看,雖然不知道監牢裏原本有多少人,但看這院落這般偏僻,怕也便不多,迎接袁大人的獄卒一人,袁大人一人,護衛四人,推測有六人。

而後是院落門口的兩名看守,這些都是助紂為虐的幫兇。

算上自己未能推測到那監牢裏的人,估計,有十多人。

是人類,並非什麽龐然大物的異星生物,憑自己現在恢覆的身手,應該不難對付——只要再沒有其他護衛趕來這個院落圍捕她。

所以得先除掉門口的看守省得驚動外頭的人。

林幼蟬這般想著,伸手從腰部摸到了那把防身的短刀,隨即又往前,把手伸進佩囊裏,掏了掏,最終掏出了兩副銀針。

自從在京城頻頻遇險,又遭遇了李應追殺那一回,手頭闊綽起來後,她便隨身攜帶了至少兩副銀針防身。

一副銀針十二支,合共二十四支。

考慮到一會兒進監牢裏可能要對上的人數,對於外頭兩個毫無防備的護衛,那銀針自然是要省著用的。

林幼蟬先輕躍上樹,想要借由靠墻的大樹接近月洞門口後,在趁其不妨紮針,但發現距離太遠,想了想,低頭看見自己新換上的衣裳,聯系一路走過來見到的院子裏的奴婢跟差役,又改了主意。

她從院子裏頭翻墻出去了院子外頭,整理了一下容裝,而後藏好兩支銀針,大大方方朝月洞門口走去。

那守在院子門口的兩個看守見著她,臉色一怔。

林幼蟬沒有膽怯,笑著迎著他們的視線,走到他們前頭:“老爺著我問問大人,那事情辦妥沒有?”

“老爺來了?”其中一名看護吃驚。

“你是老爺派過來的?怎麽之前沒見過你?”另一名看守則納悶,起了疑心。

沒有第一時間呵斥自己,便是說,自己的計劃能行。

“當然沒有,因為我是新來的,老爺等不耐煩了,才叫我來跑腿問問大人怎麽回事?”林幼蟬點頭道,“能進去幫我問問嗎?”

大概是因為林幼蟬表現得過於自然,況且這院子裏頭未曾見過膽敢私闖進來的人,再加上,沒有人來通知他們事情異常,故而兩個看守雖然狐疑,卻還是沒有發難。

“尤大人才進去沒多久,哪有那般快?”一個看守搖頭。

尤大人?

“至少得半個時辰後吧!”另一個看守打量了林幼蟬一番。

“我第一次到這宅子當差,也是第一次被老爺吩咐做事兒,能不能請大哥你們進去問問?”林幼蟬合手哀求,而後攤開,手心躺著一兩碎銀。

其中一個看守眼明手快地將那碎銀抓起,笑著頷首,“行,我便勉為其難幫你跑個腿兒!”

“嘖!”另一個看守不甘地覷了同伴一眼。

那拿了錢銀的看守轉身掉頭走向院裏頭的一刻,林幼蟬伸手,捏著針快速在那留下來脖子一側的穴位紮了進去。

看守瞬間倒地。

林幼蟬沒有遲疑,馬上跟上了前頭那看守。

那看守沒走多遠,聽到後頭重物栽倒的聲音,回頭,恰撞見跟進來的林幼蟬,大驚:“你……”

林幼蟬早在他轉身前,便將另一枚針紮進了同樣的穴位。

看守倒下的時候,林幼蟬勉強扶住了他,而後直接將他放倒在一邊,快速朝廂房裏走了進去。

廂房大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之前,林幼蟬掏出一條帕子,將自己的下半張臉遮了起來,而後才推開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大門進去是一排其貌不揚的廂房,與在外頭見到的一般,均是建造得沒有窗軒,看起來銅墻鐵壁一般,按照她先前探到的那一間牢房來看,估計只在靠後墻那一側,高高在上的開了一個狹窄的窗口。

在林幼蟬打算直接去找劉無疾,按照範圍數著廂房門口確定是哪一間時,從門前的一個廂房裏鉆出了一個罵罵咧咧的獄卒,林幼蟬馬上隱身到暗處,看著他手裏抓著一串鑰匙,嘩啦啦地響的同時,還挑出一根鑰匙去鎖方才他出來的那間牢房。

這人似乎是看管這處監牢的牢頭?

林幼蟬靈光一動,快速飛躍過去,一針將那漢子給紮暈過去,而後將他拖到一邊,打開監牢房門,便見到牢房裏頭居然關著三五個人,登時一楞。

那牢房裏的囚徒眼看此時情景,亦是大驚:“誰?你是來救我們的?”

林幼蟬默然頷首,而後伸出食指朝他們噓一聲,叫他們別作聲,而後撿起了摔在地上鑰匙,還沒等她說什麽,其中兩人已經踉蹌著撲了過來。

“大俠,求求你救救我們。”

林幼蟬才瞧見他們兩人銬著枷鎖鐵鏈,再看看那麽多的鑰匙犯難。

她想要將牢房裏的犯人放出來,制造混亂,而後自己好趁機去救劉無疾,不過怎麽從這麽多鑰匙裏頭翻到能……

“這根,跟這根!”

沒等林幼蟬開口,其中一人已經快速指著鑰匙道,“快幫我把手鏈腳鎖解了,我見著這老賊開鎖多了,我能幫你!”

林幼蟬依言將這人的枷鎖腳鏈解開後,那人一解開束縛,便將林幼蟬手上的鑰匙全抓了過去,手腳麻利地替另一人開鎖。

林幼蟬再一瞥,才發現其中兩人,是被鐵鏈鎖在墻上的。

“我還有其他人要救,你們出去後,將牢房裏的其他人都放出去。”林幼蟬故意沙啞著聲音道。

“我們知道這裏頭關著的大多數都是苦命人,你去救人,我們放人,分頭行事。”裏面的某個人,像是為首的,沈著點頭道。

林幼蟬於是快步退出監牢,而後一躍上了屋檐,看著廊道快速朝認定的那一間監牢靠近。

等轉角過後,她才發現關押劉無疾的監牢外頭還有兩個護衛候著。

是那位袁大人,不,錯了,方才那位護衛說的是,尤大人?

是尤大人帶來的護衛。

林幼蟬聽到劉無疾哀嚎的聲音愈發清晰,不知道那尤大人還在怎麽折磨人,心裏原本壓抑下來的怒氣又上來了。

但眼下這個時候,不能沖動。

林幼蟬竭力按捺下來,候著她預期中的一幕:方才她救出來的那些人犯,要將這監牢裏的人全放出來的話,肯定會驚動這些護衛,跟那位尤大人的。

她要等的,就是騷亂制造起來的那一刻。

果然,沒等多久,前頭傳來了吆喝跟怒罵,而後一個奴婢模樣的人驚慌失措闖到了這一邊:“大人,尤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果然是尤大人!

林幼蟬在檐上匍匐下去,貼著屋頂看著。

“前面有犯人逃出來了,還放走了不少囚在裏頭的家夥。”

“什麽?”

林幼蟬見到尤大人抓著鞭子出來,那兩位護衛亦如臨大敵般護在了他跟前。

“尤大人,那囚犯裏有會武藝的,已經殺了我們不少人了,怎麽辦?”獄卒哭訴。

尤令史焦急起來,“你們怎麽辦事的?竟小小的囚牢也管不好,有去外頭叫人嗎?”

“有,可是,門口的護衛已經被他們殺了,還有人已經逃躥出去了,尤大人,這可怎麽辦好啊?”

“你去,跟差役跟護院說將能殺的家夥都殺了。”尤令史對身邊一位護衛道,“至於你,快去通知外頭的人,絕對不能放走這裏頭的任一個人犯,抓不回來,格殺勿論。”

“喏,大人!”

林幼蟬在屋檐上看著護衛跟奴婢都走了,餘下這位尤令史跟一位護衛。

人少了,事情好辦多了。

“大人,可要卑職護著您先離開?”

“外頭那般亂,現在出去不亞於送死。”尤令史皺眉。

前頭廂房的喧嘩聲越來越大,亦見到了逃躥的身影,眼看著就要波及到此處來了。

“我們進去,將牢房從裏頭鎖了,倒比在外頭安全。”尤令史與護衛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前一後馬上進去牢房。

林幼蟬一聽,正合她意。

當護衛進去之後,將牢房門關上的時候,林幼蟬如魚一般從屋檐上溜下,而後一踹牢房門,將猝不及防的護衛撞到一邊,而後自己亦進了牢房。

乍然見有來歷不明之人闖進來,尤令史大驚,沖口而出:“殺了他!”

林幼蟬不顧那護衛反應過來持劍朝她砍過來,徑直撲到了尤令史跟前,手中銀針擲出。

尤令史已有準備,所以快速躲開了,避開了致命穴道被紮,但尤有幾根紮到了他臉上跟脖頸上,痛呼的同時,惱羞成怒:“我說,殺了他!”

林幼蟬因為第一時間去誅殺這位尤大人,在護衛襲擊面前失去了先機。

雖然也跟尤令史一般,對背後攻擊有所防備,也躲過了第一次的劍招,但卻被護衛狠狠一掌擊中,她便如斷骨一般摔到了地上,恰就在被鎖鏈綁著的劉無疾身邊。

劉無疾奄奄一息,鼻青臉腫,眼睛只勉強睜得開一條縫,從外面有動靜開始,便一直有留意,待蒙面人攻進牢房,心中已在猜疑。

將這處私牢攪得大亂,還趁機來殺這位大人的,是他的仇人?

他心裏恨不得蒙面客能當即殺了牢裏頭的兩個人。

可眼睜睜看她失手,再看她寡不敵眾,忍不住同情又惋惜,此時對上她的一雙視線,心裏所有思緒斂去,卻是大駭:這蒙面客竟是位娘子,而且,她怎麽看起來這般眼熟?

“是你,蟬大夫,或者說,是林小大夫?”

尤令史也註意到來人是位娘子,再加上她紮在自己臉上的銀針,霎時明白過來。

看樣子是來救劉無疾的,而且會使銀針的人,怕就是自己要找的蟬大夫了,忍不住冷笑一聲,“你這是自尋死路來了。”

聽尤令史叫破蟬大夫的身份,劉無疾原本瀕臨潰散的意志一振:“你,真是……”蟬娘子?

劉無忌沒聽到蟬娘子的回覆,那邊尤令史已經在沖護衛大喝,“你還在等什麽?將這兩人都殺了。”

林幼蟬自不會坐以待斃的,如鯉般一躍而起,隨手抄起一旁的刑具鐵棍,攔下了護衛的第二擊。

護衛見她能攔下自己的撿勢,顯然很吃驚。

林幼蟬卻是反守為攻,以棍為劍,朝護衛劈了過去。

經過半年的休養,她的身段已經拔高不少,以長了不少肉,經過日覆一日的鍛煉後,以這具身體的資質,可以揮發出以前的她五六成的功底。

所以,不再像之前對付李應那般吃力,亦無須示弱,對方不過是一人,她可以的。

果然,以棍對劍,她與這護衛對峙,並沒有處在下風,四五個回合後,便看出勢均力敵了。

到底是娘子的身軀,力道上不足,所以幾次能將護衛擊倒的時機,都被錯過了。

只是,她亦有優勢——因為所處的空間狹窄,她小巧的身形更容易騰挪躲閃。

找到破綻後,林幼蟬縱身躍起,借力在墻上一蹬,便將手中的鐵棍捅進了護衛心口。

護衛似是難以置信,低頭看了一眼傷口滾滾流出的鮮血,臉上驚恐地倒了下去。

劉無疾震驚。

尤令史駭然,先前還以為護衛能輕易將這小娘子解決了,外頭兇險,於是一直藏在監牢角落暗暗看好戲,此時見護衛竟然死了,反應過來後,馬上朝監牢門口逃躥。

林幼蟬怎會放過這個尤大人?

不管他是何來歷,首先他竟然如此毒辣地折磨劉無疾,其次他已經推測到蟬大夫便是林小大夫,不管哪個理由,都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所以林幼蟬再從刑具臺上抓了一把大刀,在尤令史將將逃到門口時,一劈,尤令史一聲慘叫,血濺滿了囚牢門口,人亦軟軟地癱倒在地。

林幼蟬踢了一腳屍身,探出頭一看,外頭依然混亂,但喧嘩聲卻比之前少了。

估計是逃出去的人多了。

她趕緊回頭,看劉無疾睜著無神的眼睛,楞楞地看著死去的那位尤大人,舉著那把大刀便朝鎖著劉無疾身上的鐵鏈砍下去。

連砍兩刀後,看那鏈子還紋絲不動,林幼蟬有點急了。

這個時候,已經不知道上哪兒找開鎖的鑰匙了。

外頭的人越來越少,他們得趁亂出去,但若是解不開這鐵鏈,若到最後外頭的護衛過來了,她再想帶劉無疾離開,那便更難了。

“蟬大夫,你別費勁了!”

劉無疾看林幼蟬還在亂砍,才要出口相勸,旁邊的墻壁被敲得咚咚響:“餵餵,你們是不是已經幹掉那些家夥了?能逃出去了嗎?幫幫我行不行?”

“你是誰?”

林幼蟬丟了大刀,在刑具臺上翻找有沒有合適砍斷鐵鏈的利器,一邊找一邊問。

“跟你一樣,是被那些家夥關進來的無辜百姓。”那個聲音道,“我聽到了,你是被鎖上了不是?你放我出來,我撬鎖很有一手的,人稱妙手空空。”

林幼蟬一聽,馬上又提刀,走了出去,看人更少了,急了,見旁邊的廂房門鎖著,但門鎖在外頭,裏頭的人根本無計可施。

於是拿刀砍斷了門鎖上的木栓,打開大門,將那個自稱妙手空空的青年放了出來。

“我放你出來……”

“我幫你開鎖,放心。”妙手空空也很識趣,不跟林幼蟬廢話,飛快地跑到劉無疾的廂房裏,見他那慘狀,一邊嘖嘖一邊從身上掏了根鐵絲出來,依次在鎖頭孔上鉆了鉆,當真將鎖給開了。

這人還真有用。

林幼蟬暗喜,快步走到劉無疾跟前,伸手去攙扶他。

無奈劉無疾被折磨多日,遍體鱗傷,一點力氣也沒有,連站都站不穩了。

“嘖,看是天涯淪落人多份上,讓我來。”妙手空空嫌棄地拉開林幼蟬,而後蹲下,將人往背上一拉,輕易地便將劉無疾背了起來,“我這麽幫你們,你可得給我指一條生路。”

“當然。”

時間緊急,林幼蟬來不及解釋太多,帶著這位妙手空空便趕緊疾步走出了作為監牢的間間廂房。

一路上見得屍體橫呈,血流滿地。

等出了監牢門口,聽到外面嘈雜喊著打殺走水救火的聲音,以及幾處沖天的烏雲煙火,林幼蟬才意識到為何外頭的那些差役沒有如想象中那般急切趕往監牢來的原因。

是先前被她放出去的那些人犯,估計為了逃跑順利,竟是一路逃,一路弄出了這般大架勢的動靜。

看方向,起火處還是幾個地方,這些人逃獄也夠機靈的。

也是,一開始尋她要鑰匙開鎖,後來那般積極將裏頭的人放出來,那夥人估計也是有腦子的,跟她一般懂將水鬧得越渾濁,才越容易脫身這個道理。

“往哪兒走?”妙手空空問。

林幼蟬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最終決定還是沿著來路,從後院出去。

前院她沒去過,一點兒也不熟,她原本便是從後院,發現護衛比前頭要少,如今人都被吸引到幾個起火點去了,估計都被調前頭去了。

她們還是從後門突破吧!

於是,林幼蟬在前頭帶路,後頭妙手空空背著劉無疾匆匆跟著,很快穿過來時的幾個院落,最終抵達當時林幼蟬翻躍進來的那處墻頭。

“這……”妙手空空看著那高墻,很是無奈,“大姑娘,你給咱指的一條生路,就這?”

“前頭亂,他行走不便,走其他地兒指不定早被人發現扣下來了。”

林幼蟬小臉一凜,再一瞪眼。

“那這墻這般高,我帶著人,怎麽翻?”妙手空空對上林幼蟬那張嚴肅的臉也一凜。

他可是好不容易從牢裏逃出來的,還幫她背著人呢,怵她幹嘛?

“你藏好了,稍安勿躁。”

林幼蟬辨了辨範圍,翻身攀越上了墻頭,居高臨下看了看,找到了後院的一處偏門。

那偏門周遭沒人,估計差役跟護衛都被驟然發難的突發事件引走了,只剩下一個老門房。

林幼蟬跳了下去,跟瞪大眼睛的妙手空空道:“背好,跟上。”

那青年默默托了托背上自出得囚牢後便昏迷過去的劉無疾,趕緊地快步跟上去。

七彎八拐後,林幼蟬尋到了偏門這一處,也來不及考慮周全,手裏還拿著那把拿來砍門的大刀呢,手一舉起來,那門房便駭得連連後退,最後一個小跑逃了。

林幼蟬走上前推了推門,那後門居然是沒鎖的,回頭一頷首,便讓妙手空空背著劉無疾快步跑了出去,自己則將大刀扔到地上,也跟了出去。

但跑出去了,亦不安全,況且這還是從偏門出來對她來說極為陌生的地方。

因為袁家大宅裏頭的騷動明顯傳出來了,甚至有護衛在街道上抓人。

估計是有從坊務司監牢逃出來的人,逃到這邊來,讓差役跟護衛給發現,過來追拿了。

而她與背著劉無疾的妙手空空,明顯形跡可疑,特別是劉無疾此時的模樣,一看就是被人折磨過的,目標明顯。

林幼蟬飛快地摘下蒙在臉上的帕子,看到前頭的幾名在人群裏搜索的護衛,一轉身,朝妙手空空擺手:“回去。”

妙手空空亦意識到不妙,默默跟著轉身。

快步走了一段路後,便又見到夾雜在人群當中的官差模樣的人。

這回妙手空空不用後頭的林幼蟬說,主動又轉了個方向。

這麽下去可不行,東南西北,如今她不知道身在何方,從哪個方向回家都不清楚了,怎麽帶劉無疾脫身?

正當林幼蟬急躁的時候,前頭一輛烏木馬車緩緩駛過後停了下來,林幼蟬看看前頭又有身穿官服的人在盤查路人,心一橫,拉了拉前頭的妙手空空。

妙手空空正因為眼看著無路可逃而徘徊,回頭看林幼蟬,便見她從掏出短刀後,一個紮子翻上馬車,穿過簾子後鉆進了馬車裏。

前頭車夫驚得使勁拉住了韁繩勒住馬車,“小娘子,萬萬不可啊!”

馬車車廂裏,林幼蟬已經拿短刀抵住了車廂裏的人。

車廂裏的是位郎君。

幸運的是只有一位郎君。

不幸的是這郎君她認識。

“程四郎?”

被瘁然闖進來的林幼蟬撲到身上,扼住脖子,還用短刀對著下巴的程四郎臉色發白。

自從那一日在蹴鞠賽上撞破了額頭,擦傷了臉,他就一直在家,許久沒外出見過人了,今日難得出來透氣,人在車中坐,禍從天上降。

還是將禍患帶給他的同一人。

程四郎從一開始的惶然瞬間冷靜下來:“蟬大夫,你想幹什麽?殺我嗎?”他跟她哪來那般大的仇恨?

要說什麽仇什麽恨,也是被她害得跌倒摔破臉的自己。

林幼蟬萬沒料到這竟然是程四郎的馬車,才想說什麽,外頭馬夫已經滾下馬背上湊到了車廂簾子外頭:“四郎君四郎君,是奴婢失職,一個沒留神,讓個小娘子溜進去了,您沒事吧?”

程四郎看了看對著自己的刀尖,再微微頷首挺了挺胸膛,硬著頭皮沖外頭喊:“我會有什麽事?”

“沒事就好,那,小娘子,你可要……”

林幼蟬沒去聽車夫的話,將刀收了起來,想想不對,又將刀對著程四郎:“對了,我有個忙,你不幫也得幫的。”

“竟如此大的口氣?”

程四郎嘴巴上不屑,但視線下意識瞥向那短刀,身子往後縮了縮。

“長話短說,你們飛鴻社的劉大夫,在外頭受傷了,我跟我朋友救了他,可一時沒找著馬車……”

“所以你就當街劫我的馬車?”

“本來不知道是你的馬車,但如今看是你的馬車就更好了。”

飛鴻社的大夫,他程四郎不可能不管吧?

所以林幼蟬掀開簾子,看到呆滯站在一旁的車夫,推開他,朝妙手空空一揚手,妙手空空識趣得很,背著劉無疾馬上鉆進去。

原本寬敞的馬車因為多了三個人,一下變得擁擠起來。

“四郎君?”車廂外車夫狐疑不已。

程四郎自從受傷後便沒去過飛鴻社,消息滯後,亦不知劉大夫出事了,此時見這渾身血跡斑斑的人,依稀辨認出是劉大夫,吃驚:“怎麽回事?”

“怎麽樣?這忙該幫吧?”林幼蟬反問。

“你想送他去哪兒?”程四郎看了看劉無疾,又看看將他背上來的人,轉頭問林幼蟬,“醫館?”

“送回……”

林幼蟬想說送回劉家,但轉念一想,如今袁家宅子出事了,而且裏頭不知道為何關押起來的人都逃了,當初誘捕劉無疾的那些衙役,知曉他不見後,必然也會找去劉家。

若此時將劉無疾帶回劉家,那些衙役知曉劉無疾沒事,還指不定會有什麽後招。

眼下看來劉家反而一點兒不安全,所以林幼蟬改口:“送到宣宜坊,我家。”

程四郎瞥了一眼林幼蟬,沒說話,掀起簾子一角對車夫道:“是飛鴻社的社員,到宣宜坊去。”

“好,好咧,四郎君!”車夫重新騎到馬車上,揚起鞭子一駕,那馬車便繼續駛動起來。

各找了個位置坐好的林幼蟬與那位妙手空空彼此覷了一眼,均暗暗松了口氣。

很好,有程四郎在,總算可以擺脫掉那些袁家的護衛了。

趁這當兒,林幼蟬去查看了一下劉無疾的傷勢,見他一張臉都幾乎分辨不出五官來了,怕身上亦是體無完膚,對之前砍殺掉的什麽尤大人更是深恨。

一刀給了痛快,便宜他了。

劉無疾傷得這般重,可惜她手上沒有帶藥膏,只有隨身攜帶黑匣子。

但如今也不好隨便施用。

林幼蟬只得按捺住性子,等送到了她家再說。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橫跨幾個坊市後,馬車抵達了宣宜坊,從萬家客棧過去後,林幼蟬引領著車夫到了自家門口停下。

程四郎第一次來這蟬大夫住的地兒,也是頗為在意,眼見著林幼蟬下了馬車,到門口叫那門房將檻木卸了下來,便著車夫驅趕著馬車進了去。

“青柳?青梅?”

聽到林幼蟬呼喚聲,知曉自家娘子回來的青柳青梅都走了出來,見到上門來的郎君,均是一怔。

“你們幫忙去燒熱水,一會兒給傷患看病用。”林幼蟬道,“還有幹凈的衣物,包紮傷口的棉布,布條兒,我的藥箱,都幫忙拿出來。”

“那人送哪兒?”

負責將劉無疾從馬車上背下來的妙手空空問。

“西廂這邊這間。”林幼蟬馬上指了指西廂的其中一間,再吩咐蔣小郎——也便是雜役跟護院金大叔與妙手空空一道將劉無疾搬進廂房裏頭安置好。

“蟬大夫,您回來了就好。”門房蔣老伯看了一眼那不成人形的劉大夫,面色惶恐,“今兒有人來問蟬大夫您的事,叫奴等您回來了,去一趟萬家客棧,或稍個話去劉家。”

“劉家?”對呢,她顧著救人,忘記將消息遞出去給石頭還有劉大郎君他們了。

“蔣一。”

“哎?”進房裏頭的蔣小郎走了出來,“蟬大夫找我有事?”

“你去萬家客棧一趟,叫個乞兒,去通知劉家,就說我回來了,著他們……明日過來!”林幼蟬看了看天色,已經漸暝,一日就這麽過去了。

怕那乞兒捎帶口信到劉家後,也來不及再過來了。

劉無疾被他從合壽坊的坊務司囚牢裏逃出來的事,也不好隨隨便便跟外頭的人說,只能先跟劉家的人隱瞞下她救劉無疾出來的事。

“叫他們安心歇著,明日帶些換洗衣物跟跌打藥酒什麽的過來!”

“哎,好咧!”蔣小郎瞬間便跑出去了。

林幼蟬在門口看著被挪到榻上的劉無疾,不禁嘆了口氣。

她已經註意到,出了牢房,劉無疾便昏迷過去了,估計傷勢太重。

幸好人救出來了,也幸好送到了自己家裏頭來,她想要醫治他的傷患也方便多了。

燒好的熱水送過來了,蔣小郎不在,林幼蟬便叫金大叔跟妙手空空一起幫忙先處理劉無疾身上的傷口,擦洗身子,又找身形相仿的金大叔拿了換洗衣裳,暫且給劉無疾換上。

等忙完一輪後,林幼蟬叫青柳去熬些稀粥,寫了個方子,再去煎藥,這才停歇下來,卻見到送他們過來的程四郎還在。

林幼蟬猛地想起來:“對了,程四郎,今兒你見著劉大夫的事,不許跟任何人說出去。”

“為何?”

在他們忙碌的當兒,已經將這前院轉了一遭的程四郎問。

他不傻。

在這蟬大夫劫持自己馬車那一刻,他便意識到事情並不似她口裏解釋的那麽簡單,再加上方才聽那門房說,劉家的人曾經來找過她,而她的回應語焉不詳,卻能從中揣測出來。

劉大夫出事,是劉家人均已經知曉的事情,並且一直在等蟬大夫的消息。

程四郎馬上想到他著車夫停下的那處地兒,似乎,有不少騷亂,他聽路人提過幾句,是袁家大宅走水了,並且不知道為何,那袁家的不少護院,在宅子外頭搜尋,說是要逮著放火的疑兇。

將將那般巧合的,這蟬大夫便帶著一個陌生郎君以及昏迷過去的劉大夫出現在附近,並且還鋌而走險,想光天化日之下劫持馬車——當時,蟬大夫可不知道那輛馬車是他程四的。

再聯系到那袁家大宅的秘聞,程四不得不懷疑,他們今日的事,怕是跟坊務司裏頭的騷亂有關。

“總之,劉大夫受傷被帶到我這地兒的事,你誰也不能說。不然你不僅會平白招來麻煩,而且還會連累一條無辜的性命。”

林幼蟬半是威嚇半是哀求道,“劉大夫好歹是你飛鴻社的大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過舉手之勞的事,你不會不護著自己人吧?”

面對林幼蟬的軟硬兼施,程四郎嘖了一聲。

她不說,他倒是亦不是很想知道,省得當真惹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應了聲知道了,再看看天色不早了,還得在宵禁鼓聲響起之前回去,叫車夫駕車走了。

林幼蟬不太放心,他去坐車的時候,還跟在後頭叮囑:“記住你說過的話,程四郎,得要做個守信的,那才人美心靈也美啊!”

程四郎一掀簾子,鉆進馬車去,懶得聽林幼蟬啰嗦。

程四郎的馬車出去,蔣小郎便回來了,說已經給侯在萬家客棧的乞兒稍過信了,讓她放心。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

劉無疾傷成這副模樣,外傷倒是處理妥帖,還敷用上了就他自家秘制的金瘡藥,可內傷如何,還得等他蘇醒過來才能確切診斷。

而劉無疾不僅沒有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入夜不久便燒了起來。

林幼蟬早已經叫蔣小郎在一邊候著了,高熱的時候,林幼蟬便去廚房將青柳熬好的藥從罐子裏倒了出來,同時將上次分給燕王用後剩下的修覆液,全倒了進去。

到底劉無疾受此磨難,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甚至在嚴刑逼供時,也沒承認蟬大夫便是林小大夫。

她不知道劉無疾為何能在酷刑下這般堅持,但這份恩義,她林幼蟬是要承情的。

眼下她能為劉無疾做的,便是治好他的外傷內傷,不遺留後遺癥,讓他的身子恢覆如初,其他的事都要另說。

林幼蟬將湯藥送到了劉無疾住的廂房,叫蔣小郎攙扶起劉無疾,幫忙打開嘴巴,給他灌了下去。

等劉無疾覆躺下去,昏昏然中,高熱漸消,臉色總算好轉時,林幼蟬才算松了口氣。

走出廂房,見到蹲在一邊的妙手空空,吃了一驚:“你怎麽還在這?”

“我一直在這兒啊!”妙手空空委屈道,“我幫你將人給帶回你宅子裏來了,你都沒好好安頓我!”

什麽好好安頓?

“你我萍水相逢,我救你出來,也給了一條活路,你幫我救人,也是應該的。”林幼蟬道,“所以咱們該是互不相欠,今日夜了,明日記得各走各路。”

這人雖然幫她救了劉大夫,可人到底是被拘在坊務司裏頭的,雖然那坊務司裏的官差算不上什麽好人,雖然為了救人將坊務司的監獄大鬧一番放了囚犯出來,但也是無奈之舉。

似劉大夫被平白無故拘禁起來的無辜百姓,那坊務司裏可能還有,因為現在林幼蟬極度不信任被稱為是袁老爺的合壽坊坊務司,但也有可能,監牢裏關的實則是犯事的罪犯。

而她不確定這妙手空空是前者,還是後者。

“嘖,看不出來啊,蟬大夫,好歹患難一場,你怎麽這般無情無義?”

“畢竟你我均是陌生人,同程一場,我收留你一晚也算仁盡義至,你怎來的這般怨言?”

妙手空空,這名兒一聽就不見是個好的,跟小盜小賊有關?

所以他是因為偷了什麽被關進坊務司的?

妙手空空聽林幼蟬發問,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我怎麽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總之,他們就是昨兒莫名其妙地把我給抓了,才過一宿呢,沒來得及審。”妙手空空搔著頭道,“我一宿沒睡呢,今兒起來就碰見你來救那劉大夫,又知曉外頭出事,很多人逃了,我害怕呀,所以就找你求救了,不然你們都逃了,剩我一個在牢房裏不知多慘的。”

也是。

林幼蟬打量了妙手空空一番,難怪他身上都沒啥拷打受刑的傷口,從坊務司逃出來時背著劉大夫還能健步如飛。

說到坊務司,林幼蟬心裏頭疑竇更甚。

看來先前她猜得沒錯,那袁老爺願意那般無私貢獻自家宅子出來做坊務司,果然是別有所圖。

竟然膽敢在天子腳下,無視大盛朝的律例,利用官方監牢私自扣押百姓,不犯法嗎?

又想起過當初拐走綁架了劉大夫的人便是萬安縣的衙役。

竟然能使喚官吏給他辦事,看來這袁家背後,或與官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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